第九章 世间并无双全法-《曾许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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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灯火璀璨,映得他面目纤尘可辨,眉梢眼角都是倦色,双目却是亮若寒星。

    阿珩心中一松,“哇”的一声大哭起来,赤宸不顾四周人来人往,抱住了她,拍着她的背说:“别怕,别怕,究竟出了什么事情?”

    “他带走了小夭。”

    “谁带走了小夭?”

    “就是那个假扮过你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谁假扮我?”

    阿珩哭得呜呜咽咽,说得颠三倒四。

    赤宸只得把她带到僻静处,安抚道:“别哭了,不管谁带走了小夭,我们去把她找回来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赤宸的怀抱让人温暖,也许是因为他的自信让人安心,阿珩的身子不再打冷战,脑子也渐渐恢复了清醒。

    她抓着赤宸的双臂,“你一定要把小夭带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忘记我怎么长大的了吗?

    跟我说说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,我好知道到底是谁带走了你女儿。”

    赤宸跟着百兽长大,野兽最擅长的就是藏匿和追踪。

    阿珩将上次被引诱到泽州城外的事描述给赤宸,又把小夭被带走的事情讲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阿獙对你言听计从,连青阳都不怕,却会天生畏惧这人,他又如此善于变化,想来应该是狐族的王九尾狐了。”

    赤宸冷冷一笑,“我在深山大林里混日子时,吃过不少狐狸,就是还没尝过九尾狐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城门的方向传来礼炮声,四朵象征富贵吉祥的牡丹在空中盛开,看来仲意已经和云桑进入轩辕城。

    从现在开始到仲意和云桑在上垣宫行礼,连一个时辰都不到。

    赤宸看阿珩在紧张地计算时间,“九尾狐要你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“他抓玖瑶肯定是为了要挟你,他的要求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他是夷澎的手下,想破坏青阳和云桑的婚事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破坏?”

    赤宸从来都不容易被糊弄,问题很尖锐。

    “要我……要我在青阳的婚礼上当众承认和你有私情,淫乱高辛宫廷。”

    阿珩只能说一半。

    赤宸讥嘲,“我怎么觉得这只狐狸帮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?

    这么个条件你都不能答应,你真的想救回女儿吗?

    难道我就让你如此羞耻?”

    阿珩忙说:“如果如此做就能救回小夭,我会不惜一切,但夷澎不是个守诺的人,即使我按照他的吩咐当众承认了一切,只能证明小夭在我心中的重要性,他更不会放了小夭,只会一个要挟接一个要挟。”

    赤宸的神色不以为然,阿珩着急地问:“你究竟肯不肯帮我找女儿?”

    赤宸冷冷地纠正,“是你和少昊的女儿,我有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阿珩只觉苦不堪言,一边是母亲和四哥,一边是赤宸,令她左右为难,前面是心中只有王图霸业的父王,后面是阴险狠毒的夷澎,令她前不能进、后不能退。

    如今女儿下落不明,赤宸还要和她谈条件,她悲从中来,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赤宸把阿珩揽到怀里,抬起她的下巴,狠狠地吻了下去,狂风暴雨般地吻着,阿珩气得想扇他。

    他抓住阿珩的手腕,唇舌从阿珩唇齿间抚过,喃喃低语:“我就收这个做好处,你也不给吗?”

    阿珩心头一颤,因为青阳的死而被苦苦压抑的感情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借口,她不自禁地回应着赤宸的吻,缠绵热烈,就像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。

    赤宸先是喜,后是悲,最后竟然用力推开了阿珩,扬长而去,“时间紧迫,分头行事,我去找九尾狐要你女儿,你去尽量拖延婚礼。”

    仲意和云桑并坐于龙凤辇上,御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。

    因为有神族侍卫用灵力铸成的屏障,虽然人群你推我挤,却没有一个人冲到御道上来。

    阿珩唤来烈阳,“点火制造些混乱,不要伤人。”

    烈阳要走,阿珩又抓住他,“别被抓住。”

    烈阳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,“就这些神族兵将?”

    不一会儿,轩辕城内莫名地起了火,火势熊熊,人群一下就乱了,阿珩又趁机偷偷敲晕了几个神将,人潮涌到御道上,侍卫阻挡不住成千上万的人,只能眼睁睁看着御道被堵住。

    仲意和云桑的眼中都思绪变换,普通百姓感受不到火的异样,可他们却立即明白了那是有灵力的神或妖在故意纵火,至于原因不想也明,自然是为了破坏这场婚礼。

    车舆旁的礼官算了算时辰,着急地说:“这如何是好?

    要是错过了吉时,可是大大不吉利。”

    神农百姓非常看重这个,若是有心人散布谣言,只怕一桩好好的婚事会变成不受老天护佑的恶兆。

    “实在不行就用鸾鸟拖车,从天上飞入上垣宫。”

    “万万不可!”

    这又是轩辕的忌讳,轩辕立国靠的是占了全国人口九成多的人族,立国之初,轩辕王就规定了事事都以人族为重,但凡盛大的仪式,必须遵照人族礼仪。

    云桑双手放于胸前,翻手为云,覆手为霞,云霞交织,在半空中出现了一条云霞铺成的甬道,流光溢彩,美不胜收,骏马清鸣,拖着龙凤辇走上甬道。

    百姓们看得目眩神迷,鼓掌欢呼。

    阿珩无奈地看着车舆继续前行,不过这么一打扰,也算争取到了点时间。

    阿珩匆匆返回上垣宫,昌仆焦急地问:“找到小夭了吗?”

    阿珩附在昌仆耳边说:“赤宸去找了,千万别让四哥知道,否则他又要生气,如今我已经心力交瘁,实在……”

    昌仆叹了口气,“我明白。”

    她是个母亲,自然知道孩子出事的心情,若换成她,早就六神慌乱,不管不顾了,阿珩却还要以大局为重。

    “待会儿云桑就来了,我想麻烦嫂嫂一件事情,尽量拖延他们行礼。”

    因为昌仆是若水的族长,手中有兵,轩辕王对她比对阿珩更客气。

    昌仆什么都没问,立即答应:“好,我会一直拖到父王发怒,不得不行礼。”

    等仲意和云桑的龙凤辇到了殿门,昌仆带着一群若水少女,花枝招展地迎着云桑走去。

    大殿内的人都愣住,仪式里没有这个啊!

    昌仆娇笑着说:“早就听闻神农族的云桑被赞为云端的白莲花,可惜一直无缘深交。”

    云桑微微颔首,“我也一直就听闻若水族的女族长不仅仅是若水最美的若木花,还是最勇敢的战士。”

    “今日之后,你我就是妯娌,我们若水族交朋友前,要先掂掂朋友的分量,不知道神农族是什么礼仪?

    会不会觉得我们太粗鲁野蛮?”

    云桑微微一笑,“表面上有差别,骨子里其实一样,雄鹰总是会找雄鹰翱翔,老鼠总是会找老鼠打洞。”

    昌仆将身上佩带的匕首解下,丢给身后的侍女,“按照轩辕礼仪,今日是婚礼,不适合见刀戈之光,王姬可愿与我比比灵力?

    交我这个朋友?”

    轩辕民风剽悍,比武斗技是很平常的事情,大殿上又有不少来自民间的武将,闻言都高声欢呼起来。

    云桑自小喜静不喜动,没有好好修炼过打斗的法术,知道自己绝不是昌仆的对手,可昌仆当众邀请,她又不能拒绝,否则会让骁勇好斗的轩辕百姓看轻了神农,正踌躇间,一个男子嘶哑的声音传来,“王子妃盛情难却,但在神农没有新娘子在婚礼上打架的风俗,就让在下代长王姬与王子妃略过几招。”

    昌仆只是想达到拖延婚礼的目的,可不管和谁打,立即答应了。

    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驼背男子,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,云桑想起沐槿向她绘声绘色地描绘赤宸手下有个多么丑陋的怪人,知道他就是赤宸的左膀右臂——雨师,听说他神力高强,出身不凡,来自“四世家”的赤水氏,因为犯了家规,被逐出家门。

    明明是第一次见面,可不知为何,云桑心中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,呆呆地盯着雨师的身影。

    昌仆摘下鬓边的若木花,将花弹到空中,向着雨师飞去,若木花一变二,二变四,四变八……霎时间就如红雨一般,铺天盖地地泼向雨师。

    雨师静站不动,白云却在他头顶缭绕而生,一朵朵飘拂在大殿上,一串串雨滴落下,化作晶莹的水帘,垂在雨师身前,挡住了若木花,一朵朵红色的花碰到珠帘,消融在雨滴中。

    雨师虽然丑陋,法术却赏心悦目,云聚云散,雨来雨去,潇洒随意,配上昌仆的漫天红花,犹如一幅江南春雨图,看得人不见凶险,只觉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夷澎看着殿前的云水与落花齐飞,笑对阿珩说:“父王已经在不耐烦地皱眉了,你拖得了一时,拖不了一世。”

    “狐狸虽然狡猾,可总有猎人能逮住它。”

    夷澎一愣,又笑起来,“既然查出了他的来历,就该明白找到他的猎人都成了他腹中的食物。”

    阿珩冷哼。

    夷澎说:“让我想想,你在这里,到底是谁去帮你找小野种了?

    天下间敢和狐族的王为敌的人也没几个。

    父王邀请了赤宸参加婚礼,雨师都到了,赤宸却不在这里,难道他就是你的猎人?”

    “你猜对了!”

    阿珩冷笑,“你什么都清楚,明明知道只要抓住证据,一下就能钉死我们全家,却就是没有办法证实,滋味只怕不好受吧?”

    夷澎脸色发青,阴森森地说:“彼此彼此,等我杀了小野种时,你也没有办法证明是我杀了她。

    实话和你说了,我既然知道她是赤宸的野种,怎么会没有考虑赤宸?

    早设了阵法恭迎赤宸大驾,你就等着为你的奸夫和小野种收尸吧!”

    阿珩脸色一白,要狠命咬着唇,才能维持镇静。

    昌仆和雨师一直未分胜负,轩辕王突然下令:“都住手!”

    他看着昌仆,含笑说,“既然是为了交朋友的比试,不妨点到即止。”

    轩辕王笑容虽然温和,声音却是威严的,不容置疑。

    昌仆对阿珩抱歉地摇摇头,表明她已经尽力。

    轩辕王对身旁的近侍下旨,赏赐雨师。

    云桑也柔柔地说道:“雨师代我迎战,我也有份东西赐给他。”

    说着话,看了眼自己的贴身侍女,侍女慌乱中,只能把手中捧着的盒子交给云桑。

    雨师上前下跪谢恩,起身接受赏赐时,云桑竟然突然抬手,揭开了他的面具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满殿惊叫,几个近前的侍女吓得几乎昏厥在地。

    一张被毒水泼过的脸,脸上血肉翻卷,沟壑交错,比鬼怪更骇人。

    雨师急忙用袖子遮住脸,跪在地上,好似羞愧得头都不敢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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