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如今不过刚刚达到可以振鸣的标准,他就毫不犹疑地把这一招用了出来。 而且恰当其时,恰当其处。 支撑【踏水摘鳞】所需的力量真的很小。 但就是再填上这么一点之后,就刚刚好可以支撑一式【清鸣】——他分明是故意的! 杨颜立刻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邯郸学步东施效颦。 如果是自己,就算过了前面突然而来的换伤之刀,此时也会把这道【清鸣】扣扣索索地留作制胜的底牌。 再积累三招,甚至两招,它的威力何止翻倍,现在才刚刚这么几下轻蓄,怎么就急着出了? 当然,在裴液出的前一刻,自己确实开始意识到了。 但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意识到了?不早不晚,就在这一招? 这是杨颜触及不到的奇怪敏锐,但此时也不是反思自己的时候了,两方已离得太近,这骤入中门一剑他决然无法处理,只好脚下一踩,唤为【冰湖一渡】的身法爆发出来,骤然退出五丈有余,避过了这惊险一剑。 裴液没有急追不舍,而是挽了个剑花,静静立在了原地。 擂上暂息一瞬,看台上,数万人的交谈也骤然低了一层——两息之间,这决出的形势令无数人都猝不及防。 好漂亮的剑、好从容的剑,好强硬的剑。 你可以认为少年不强,但这样的剑,四天下来,还真只能在这袭青衣身上看到。 无怪乎有此人与尚公子谁剑上造诣更胜一筹的争论了。 而比起剑招之美,令更多人惊讶的,其实是杨颜骤然狼狈退开的行为。 因为每个人都还记得,杨颜在面对张宗元时,也是支撑了三个回合,而后被逼出了这道身法。 但张宗元有如此之强的压迫力是正常的,这四生少年何以能为? 只有极少数剑诣深厚、眼光敏锐之人才看出答案。 漂亮、从容、强硬都不是少年剑技之强的核心。 只要一数便知——三个回合,杨颜出了两刀,裴液出了六剑。 展翅、破土、援树、踏水摘鳞、援树、清鸣。 真正在少年和其他剑者之间建立起门槛的,是“连贯”二字。 上一招用到一半,忽然抓住其中一个契合的发力节点,就毫无滞涩地转为下一招,而且总是最快、总是最合适,他不是以一个个分明的招式与你对斗,而是把整套剑作为随心所欲的武器。这样的掌控和剑感,令习剑之人触目惊心。 一门剑可以学成什么样,大家上限是一样的;但一门剑可以用成什么样,每个人的上限是不一样的。 所谓“天才”,正在此中。 而除了“连贯”以外,在这六剑之中,还有更不易被发现的两个字——“层次”。 【展翅】到【清鸣】是一条长线,剩下四招则连成一条短线。 短线在中,长线在端;短线在前,长线在后;短线在上,长线在下。 有的人看剑只见其威,却不见其妙与美;有的人能感其美之惊人,却不知其所以美,而这,正是两息六招之间,裴液从容将军杨颜之内理。 谷云扶早已忍不住抚掌,把自己刚刚心中所想一概推翻,扶栏倾身喃喃着“‘裴液’” 旁边,这些日子正在研读蝉部的李蔚如则紧皱着眉,轻轻叩着桌子“这【清鸣】,是怎么突然出来的?” 而场下擂边,尚怀通支肘倚在氅中,重重地挑起了眉,忍不住握了握身边新剑的柄。 擂台之上,退走的杨颜从新缓缓走近。 裴液笑“我以前没有对你用过这种打法吧。” 杨颜警惕地摇摇头,重新立刀。 “当然,因为现在我要赢你了。”裴液笑道,“先给你提个醒,一会儿赢你,还是刚刚那几招。” 他一斜手中长剑“来吧。” 杨颜学会的一大教训,就是打架时不能听此人说话,但出招的主动权他当然还是要的,在裴液话音落下的一瞬,他就奋身而上,长刀烈烈斩了上来。 一瞬间进入激烈的交击。 这一次,杨颜放弃了以《吞海》为主的打法。 面对张宗元时,其人每一棍杨颜都难躲难防,只能以《吞海》来接,但裴液力量并不胜过自己,也没快到反应不过来的程度,他是可以以招对招的。 何况《吞海》是吞吐力量的奇刀,但在少年的【展翅】面前,一不留神反而自讨苦吃。 于是他干脆不再自缚手脚,就以劈格刺挑对劈格刺挑,只在机会绝佳的必要之时才用吞海之刀。 于是场面顿时变得十分好看。 两人本就俱是快刀快剑,杨颜刀路敏感近妖,裴液剑术精妙如神,此时以快打快以险博险,一时间擂台上刀光剑影片片如雪,碎银裂珠不绝于耳目,黑衣青衫淹没在闪烁变幻的光影之中。 看台之上欢呼愈响,冥感了许久那样的沉重玄奇,这样的真刀真剑的打斗亦是别样的好看。而随着时间的进行,许多人都惊讶地发现——就这样单纯激烈的硬险之斗,这种杨颜仗以赢下张宗元擅长之处,这位裴液竟然也丝毫不输! 甚至犹有不,明显胜之! 固然力量稍逊,但少年的剑总有连环不断的精妙设计,杨颜本是先攻,连连而进的,但十息之后,他就退了一步;二十息之后,步伐就再没前进过。 三十息之后,任何一个人就都已能看出其支绌之势。 这实在与众人的印象大相径庭,杨颜!本届第二,如今唯一或许可以和尚怀通一斗之人,竟然打不过裴液?! 场上气氛再次凝了起来,每个人都聚精会神,只觉这八强四强实在精彩绝伦,每个人都在不停地颠覆。 但擂台之上,杨颜表情虽然紧绷,却不见慌乱之色,他眼神深处,甚至有些期待地瞧着裴液。 实际上,他现在是面泛红光,打得很是痛快。 确实如裴液所言,这样一场比斗,若是真的商量一下就让给对方,那真是可惜了。 对剑术如此竭尽全力的发挥,在场下的切磋中,杨颜是从来没有在裴液身上见过的,实际上,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顶住这样连绵无边的剑如此之久! 比之面对张宗元时,自己绝对又高出了一层。 而且这一次,他感觉自己真的要胜过裴液了。 不是东施效颦,也不是自鸣得意,而是自己悟通了“鲸”篇这回事,裴液还不知道。 “你知他不知,这就是令敌人最无奈的底牌。”这是裴液当时自己说的话。 裴液只知道他能偶尔用出这一刀,而之前多少次,他只要用出这一刀,裴液就会落败。 无一例外。 但这绝不是开擂直接一用就行的,《吞海》是先见发,方有吞,敌人不发力,他杨颜总不能一刀过去,就直接凭空把人吸得躺在地上。 “鲵”篇只能吞“力”,力是招式最终之所发,不拘是一拳还是一棍,朝我发来,我便可以吞下。 “鲸”篇则玄妙得多,用以吞“势”,势是招式之所成,不唯最后所发之力,也不只在兵器上,而是整副躯体,不拘内外,一切调动发力支撑之处,都是这一招的势。只要在这一招中,“鲸”就能吞下无遗。 那么前提是,对方须得先发招。 第(2/3)页